初为人师 文/向维录

  1983年8月下旬的一天，我到县文教局打听工作分配结果，文教局人事股一名工作人员翻了翻桌上的文件，对我说:“你分配到甘溪区工作，8月31日前到甘溪区文教组报到。”我非常高兴，因为我的外公外婆就住在甘溪区白柳公社双庙垭大队。

  回到家，我把分配到甘溪区一事告诉了父母，父亲说:“那好，你30号到你外婆家，31号从你外婆家到甘溪去报到。”我按照父母的安排，31日中午步行到了甘溪区文教组。接待我的是文教组组长高明鼎老师。他问了我姓名，对我说:“你分配到甘溪公社新合小学教书。”我问:“新合小学在那儿？”高老师告诉我:“你沿着镇旬公路往旬阳方向走，有个水文站，再往前走半里路进沟，遇到一户人家，从人家门上爬坡上到山顶就到了。”听了后，我心凉了半截，我还以为分在中心小学，原来分到了大队小学。我提着行李，不高兴地走出文教组，按照高老师所描述的路线直奔新合小学。

  到了学校一看，学校建在一座庙里，庙前盖了两幢石木结构瓦房，安排了四个教室，围墙、校门什么都没有。我正在转着看，从教室里走出个中年妇女，问我:“你干啥？”我小声回答:“我是分配到这儿教书的。”她好奇地说:“你这么小，能教书？”(我安师毕业才满十八岁，因小时家境贫寒，缺吃少喝，导致瘦弱矮小，后来得知中年妇女是向明香老师，她暑期值班看校)，向老师帮我把行李提进教室，给我倒了茶水，为我做饭吃，还给我介绍了新合小学的情况。吃过饭，我步行回家，到屋已经晚上十点多了。父母询问了情况，对我说:“在那儿教都一样，一定要好好教，后面再往中心小学调。”我点头答应。

  9月2日下午我背着被褥、提着生活用品赶到新合小学，刘校长带我到了分配的宿办室，宿办室在石木校舍两个教室中间，半间房，里面放了一张办公桌和一条板凳，靠墙一边是床铺，面积约有7、8个平方。我简单收拾了一下，就去找刘校长，询问给我的分工，刘校长说:“学校学生多，五个年级，只有6个老师，每个老师包一个班，你就包一年级。”我说:“刘校长，我才开始教书，代不来一年级，能不能和其他老师调一下。”刘校长很不高兴地说:“学校研究决定的，不能调。”我只好怏怏退出刘校长办公室。下午张增珍老师喊我在她家里吃了饭。

  9月3日，我早早起床打开一年级教室门锁，把地面扫了，桌子上灰尘擦了，约八点半学生陆续来到学校。九点多，刘校长敲响挂在屋椽下的铃铛，学生进了教室，我拿着一本书进了一年级教室。“老师好—敬礼—坐下。”这一连串的口令是那么清晰，那么响亮，让我愣住了。老师，多么好听的称呼，多么荣耀的职业……片刻，我回过神来说了声“坐下”。这节课我给学生讲了学习如何如何的重要，提出了学习、纪律、安全等方面的要求。下课后，张增珍老师走近我笑着说:“讲课声挺大的，你代这一年级学生都是上学期在这儿上学前班的娃，你别怕代不好。”这时我才知道，为什么我进教室口令那么整齐，那么响亮。接下来几节课，给学生发新书、作业本等，让学生预习第一课。

  下午放学，刘校长喊我到他办公室，他告诉我:“你不代一年级了，代四年级。”我问:“咋了？”刘校长说:“杨居香老师代一年级，把你调代四年级。”我说:“也行，请校长多给我指导。”

  第二天早上，我和前一天一样，早早起床，推开教室门打扫了教室卫生，等学生到校。九点多，上课铃响了，我走进教室，同样听见“老师好”的口号，我向学生介绍了自己，并对学习、纪律再作要求。下课了，几个胆大的学生走近我问这问那，我一一作了解答。

  正式上课后，我认真备课，书写教案，总想把每节课上好。语文课，我先让学生反复读课文，然后教学生识字、分段、归纳中心思想；数学课我先讲例题，后让学生练习，下课时再布置些作业。学生因为新换老师而感到新奇，还能按要求去做。

  大约过了两个周的周一早上，刘校长通知我:“本周星期二来听你的课。”我非常紧张，唯恐讲不好、讲错了。于是周一晚上把教案写好后，反复看了几遍。周二早上，校长带着向明香、张增珍两位老师来听数学课，我按照备好的教案把课上了。放早饭学，刘校长把我叫到他办公室，张老师、向老师也在，对我课堂上存的问题一一指出，“只顾讲，不顾学生”、“提个问题，学生没回答，你就把答案说了”、“重点不板书在黑板上”、“布置那么多作业，学生能做完吗”等等。我哭了，这可怎么办？刘校长语重心长地说:“不要急，如果有练习课，你让学生做练习，去听听张老师、向老师、杨老师的课，慢慢就会了。”我答应了，后来我坚持每周听老教师2-3节课，并请他们抽时间听我的课，帮我找不足，慢慢地，我会上课了。

  最让我难以忘记的是课间和学生玩狼吃羊、丢砂包、跳长绳等游戏，有一次，几个“羊”的衣服被“狼”撕破了，家长还找到了学校，校长还找我谈了话。有时下午放学，学生喊我到他家吃饭，我欣然答应。亲如兄弟姐妹的师生关系让学生更听话了，更懂事了，更爱学习了。每次班级卫生检查，四年级都得第一，早自习读书声最大的是四年级，午自习最安静的是四年级，而在学校、在校外干坏事的很少有四年级学生。期末中心小学组织全公社统一检测，我代的四年级语文、数学优秀率、人均分均处于全公社前列，给我奖了一个电壶、一个瓷盆。刘校长笑了，家长的赞叹声有了。第二年，学校又安排我代四年级，因拆庙建教室，我们四年级搬到了新合三组仓库上课，学期末全公社统一考试，我所带的学生成绩也相当不错。85年春，中心小学组织全公社四年级语文教师到新合小学开会，让我给辅导语文笫七册教材教法，这也是我第一次面对众多老师做讲座。

  村级学校最大的问题是没有集体伙食。开学笫一周，刘校长带我到他家里吃饭(刘校长家住在学校附近)，后来我买了灶具自己练习做饭，起初，不是煮糊涂就是拌拌汤(这两样饭简单，没技术含量)，张增珍老师、向明香老师看到后就教我蒸米饭、烧锅盔馍、擀面条、炒菜，慢慢地，我学会了做饭，但大多时间还是张老师、向老师喊到她家去吃。下午放学，我们就到学校分的菜园地里劳动，松土、浇水、施肥、搭架，地里的蔬菜长得非常好，吃不完就送给邻居，邻居也因此常常请我们到他家吃饭喝酒，记得有好几次我喝醉了，还做了失态的事(此处略去500字)。每逢周日，我因离家太远，来回不方便，要么当地群众或学生家长请我到他家作客，要么张新民老师、杨居香老师带我到他们家里吃饭，我真心感受到他们对我的关心关爱。

  两年的村小生活，让我不仅学会了教书，更学会了生活。后来组织安排我带薪离职进修，毕业后到了初中，再后来当了学校负责人，一直工作四十年。我感谢在新合小学遇到了好老师，是他们教会了我做人做事，教会了我教书肓人，教会了工作生活，为我教书生涯做了很好的铺垫。我感谢新合的人民群众，是他们的勤劳善良、尊师重教感动了我，让我在人生道路上走得更稳走得更远。

作者简介：

向维录，陕西旬阳人，中共党员，高级教师。1983年7月安康师范学校毕业后一直从事教育工作，先后担任语文教研员、初中教导主任、九年制学校校长、中心学校党支部书记兼校长。工作踏实肯干，任劳任怨，先后被表彰为安康市优秀教师、旬阳县劳动模范、教育系统优秀共产党员。